王旭明教育—寧夏教育廳王思旭個人簡介
語文的重要性,怎么重都不過分。但王旭明認為,這么多年來,語文教育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視覺中國/圖)
(本文首發于2019年1月24日《南方周末》)
這兩年,中國的語文教育改革用“波瀾壯闊”來形容也不為過。
語文的重要性,怎么重都不過分。但我認為,這么多年來,語文教育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我還是語文出版社社長的時候,主編了一套語文教材。我堅持,這套教材里古詩文的實際內容要占整本教材內容的45%以上。
我跟工作人員交代,對外只能說這個占比是25%。為什么呢?因為社會壓力非常大,可能會說我們復古復辟。我也是人,而且當時在任,面對壓力,只能偷偷做。
怎樣讓這套教材過審呢?就要再增加近現代文化的內容。我增加了一個“小說”單元,這個單元叫小說,乍一聽“現代的”,對吧?
我在小說單元里安排進了《鏡花緣》《君子國》,金庸小說中的《智斗書生》等片段,實際上還有《明湖居聽書》這樣的幾篇課文。這些文章實際上都是半文半白,更多是古文。
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提高學生接觸古詩文的頻率,但把它歸類為現代文。
很多學生覺得學古文難,老師也覺得難教,這確實需要一個過程。
近現代文最大的特點就是明白,好懂;最大的缺點是得千萬字表達一個意思。古文最大的缺點就不好懂。因為離我們年代遠;最大的優點就是“微言大義”。我們確實要學習古文的“高度精煉”,而且要“學而時習之”。
其實《論語》總共也就幾千字,但影響了中國人的精神生活。我們有多少文章能有這樣大的魅力?沒有。所以,言簡意賅地通過字詞準確表達自己內心,這是一個基本的語言修養。
此外,有一些辦法屬于中華優秀語文教育的傳統,比如說背誦,默寫,還是應該繼承。原來一說“死記硬背”就批判,現在該給“死記硬背”了。小時候是人記憶最好的時候?!叭酥?,性本善”先背下來,大了以后再慢慢體會。
前段時間,教育界對于《木蘭辭》到底應不應該保留在語文統一教材里有些爭議。有人提出,《木蘭辭》欠缺文學性,不應保留。
其實,一說起語文改革,社會各界馬上就注意到選文。哪篇課文進去了,哪篇課文出來了,選誰不選誰?爭論不休。其實我的觀點是:不要被“這種熱鬧”帶走了。毫無疑問,選文是重要的,但不是唯一重要的。
重視選文的同時,應該重視教師和教法。
2017年下半年,國家決定統一一本語文教材。我馬上就提出,全國各地語文老師都要把怎么教好這本語文書、講好每篇課文,當做頭等大事,不要再爭論哪篇課文該不該選。
直到現在,我走訪一些地方,據我了解,怎么用好這套國家本語文教材,準備相當不足。
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重理論,輕實踐;重研究,輕推廣;重寫書,輕教學。這是我們大部分語文教育專家身上存在的普遍情況。
舉個例子,很多專家不斷在修訂課程標準上下功夫。我天天隨身攜帶兩本最新版的語文課程標準,《中小學語文課程標準(2011)》和《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這個標準很好,好到很多老師做不到。但2011年到現在才幾年?才8年,聽說中小學語文課程標準又要改了。
這8年間,很多老師沒受過培訓,不知道怎么用這個標準講課。更多老師——我看到幾乎所有參加我們培訓的老師都不主動看標準。
高中課程標準是2017年公布的,我覺得這個標準很好,但我不知道在哪個學校做了,先行試點沒有,試驗情況如何。
所以我希望我們的課程標準,包括教材,不要忙于出新,而要重在應用。教材和標準出臺前一定要試驗,并要把實驗結果公之于眾,讓全國人都知道這個標準的成與敗。這樣老師用的時候可以盡量避免?,F在我們有的不試驗,有的試驗了以后不公布結果,有的公布了結果只公布好的方面,怎么可能科學有效地應用于教學?
(王旭明,2008年至2017年任語文出版社社長,曾任教育部新聞發言人。)
口述 王旭明 整理 南方周末記者 賀佳雯 南方周末實習生 向思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