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羅培南是頂級抗生素嗎—美羅培南是什么級別的抗生素
我爸做手術之前,醫生告訴我,他這種情況的病人,很少有活的;活下來的,沒見過醒的。
我自己作為一名醫生,見過太多的病例,也見過經過各種搶救治療措施仍不能得到治愈的疾病。所以曾經大言不慚地說,如果以后我若是需要插滿管子才能活下去,那我寧愿選擇平靜地死去。
網絡圖↑
但是當疾病出現在你的面前,或者你需要為你的家人做出決定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可以靠理智來決定的。
2021年3月11日,我在外省的父母準備到我的工作地來看我。順便到我工作的醫院做一個健康體檢,我父親說他想做一個胃腸鏡檢查。我問了他有什么癥狀,他沒有說,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他也還沒有做上腸鏡檢查。
3月11日,在我父母到來之前,我已經提前開具了所有的檢查和檢驗項目,也在熟識的同事那里預約了胃腸鏡。當天下午大約6點,我父母到了醫院,還給我和同事帶了我老家的特產。然后我父母一同在醫院進行了查血(檢驗)的檢查。在晚飯后我們坐在沙發進行了一個很短的聊天,就在聊天的時候,我們鬼使神差的商量,決定第二天到醫院喝洗腸液??赡芤簿褪沁@個決定,我父親活了下來。
3月12日晨,我們三個人五點出發到了醫院。大約5點半安排妥當,我父母在一個空病房喝洗腸液,我默默的爬到值班室上鋪睡覺。
大約7點10分,我爸給我打電話,說他不舒服。我趕快跑到他呆的那間病房內,發現他坐在馬桶上四肢大汗,我趕快把他扶到床上。他說他頭很痛,伴隨全身大汗,我連忙測血壓160/80mmHg,查血糖7.6mmol/l,考慮到我爸既往沒有高血壓病史和低血糖反應,我給他安排了留置針,輸上了糖水,心電監護、吸氧、臨時口服了一顆降壓藥等等處理。此時大約7點30分,他還是頭痛明顯,我考慮有腦出血、腦梗死的風險,進行了一個初步的神經系統評估,四肢肌力對稱、意識清醒、伸舌不偏,沒有明確的神經系統癥狀。同時電話咨詢了神經內科的同事,考慮這個頭痛很劇烈,還是建議做頭顱CT,當時我爸的反應還好,我試圖推輪椅帶他過去CT室,不過后面我還是推床去的。
后續的一切就來得很突然,到現在三個多月過去了,依然歷歷在目。
大約7點50,我到了CT室登記處,準備和登記人員溝通先做頭顱CT后補交費用,我媽慌張的告訴我,我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后手就垂了下去,似乎沒有呼吸,也叫不答應了。馬上,急診科的醫生過來評估搶救,發現瞳孔已經不等大,一側已經散大,血壓210/130mmHg。當時我的頭一下子就懵了,在我曾經遇到的病例里、在我的認知里,瞳孔散大的病人,都沒有活回來。CT室馬上安排做了CT,發現是左側小腦出血,這個時候神經外科、神經內科的同事也到了。后面一切都快了起來,大家都跑了起來,將我爸轉運到了神經外科病房,同時已經聯系了的手術室、ICU搶救小組,當時病房里好多人。然后我們看見心率逐漸下降到35bpm,于是我們科的人就開始心肺復蘇,神經外科的護士老師開始扎股靜脈,靜脈滴注甘露醇加壓降顱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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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大約8點20左右,具體時間我已經記不清楚了,我記得我是第二個上去做胸外心臟按壓的人。第一個上去按的人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大約持續了一分鐘后她有點力不從心了,我就上去了。對著位置、雙手交疊,心里默默的數著頻率率進行按壓,當時接觸到他胸骨,按壓幾次之后,我還輕輕地松了一點點勁,生怕把他的肋骨壓斷了。然后我按壓大約1分鐘后面我們主任把我拉了下來,我就蹲站在床頭,抱著他的頭,額頭抵住他的額頭,低聲地喚他:“爸爸,爸爸.....”
大約不到十分鐘,我爸的心率恢復到了120bpm,氧飽和度一直維持在90%以上,算作是生命體征稍微平穩一些。神經外科建議做一個頭顱DSA,或許沒有溝通,直接把我爸帶到了介入室。正好心臟內科有臺擇期介入手術正在做準備,我們擠到前面,很快速的進行了檢查。這個時候,我姐給我打電話。她在電話的那頭哭個不停,我說這個病預后很不好,她說不管預后怎么樣都救,我說救是肯定救,但是我們都要做好預后不好的準備,很有可能下不了手術臺,就算下了手術臺,很有可能是植物人。她說她立馬買機票到我這里。接完我姐電話回到介入室,我終于繃不住了,抱著我的同事號啕大哭。DSA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左側小腦動脈瘤破裂。
動脈瘤破裂↑
神經外科的醫生和我快速的進行了一個簡短的溝通,大意是:該做手術,不做手術會死,做了手術也不一定活,極大概率是植物人。我的同事直白的告訴我,這個部位動脈瘤破裂的病人,很少有活的,活下來的,他們還沒有見過醒過來的。不論說了什么,我簽了手術同意書。
快速的進了手術室。擠開了一臺普外科的擇期手術,我爸躺到了手術臺上。后面就是漫長的手術時間。本來作為家屬的我,是不應該出現在手術室的。但是作為醫生的我,我站到了手術室,在神外科顯示器看到了我爸的大腦、小腦。在手術過程中,有了之前DSA的引導,在左側小腦與顱底之間找到了動脈瘤,經過很艱難的操作,最終夾閉了動脈瘤。術中大概出血量是1500ml。術后回到了ICU。
我休了我的年假,停掉手里的工作,駐扎在了ICU。
ICU監護↑
每天輸液的泵↑
然后就是圍術期的再次出血關、腦水腫關、肺部感染關,然后才能說醒不醒過來。
后面的事情就很細碎了。就不詳細說了。這里有我手機里關于我爸每天情況的記錄。
在整個過程中,到我爸確認醒過來之前,我都不能確認他能不能醒過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過這一關又一關,會不會一直植物人狀態。
都說大腦恢復的最佳時間是前3個月。
在術后的前10天,我爸住在ICU,我媽和我姐只能在每天復查ct的時候看到全身插滿管子用著呼吸機的我爸,每天我告訴她們的都是,他的狀態不錯、很穩定。術后11天我爸回到了神經外科病房,在沒有確定他醒的那段時間,看著他不能咳嗽、不能吞咽、不能合攏嘴,如果坐起來就口水直流,她們心里都很難受,覺得沒有希望。特別是我媽,內心里不能接受一個平時身體非常健康的人突然變成了這樣。但是我的內心里感覺,他一定能恢復。從他決定到我這來看我來時,經歷了很多很多的湊巧,在這期間的任何一個湊巧沒有發生,他都不會有機會活下來。
醫學就是這樣,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只有選擇后才能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
4月18日我發現我爸的精神狀態差、發熱,體溫38.2℃,復查了一個頭顱CT,發現出現腦積水,從康復科轉回了神經外科,做了腰穿,確認顱內感染,用上了萬古霉素+美羅培南(幾乎頂級抗生素,除了霉菌、幾乎所有病原體都已經覆蓋),治療10天后癥狀逐漸加重,體溫不降。
再次回到神經外科↑
4月29日和北京的醫生聯系之后,我決定北上。18:40我和我爸坐救護車去到北京一家民營醫院?,F在回想,這一路上有太多的風險了,但是就現目前的狀況,當時冒這個險是值得的。去北京的路途是1666km,兩名司機輪流開了16小時。路上只記得我們超了所有在我們前面的車。隨車沒有醫護人員,只有我,液體、尿管都是我負責。路上還出現意外情況,氧氣在發車后1小時就沒有了;心電監護在出車后6小時也出現故障不能使用,還好我們自己有脈氧儀隨時可以監測心率和氧飽和度。這16個小時非常難熬,幾乎就是坐著,看液體、尿袋、血氧飽和度、心率,可能更難熬的是躺在平車上的我爸,因為在這16小時中他幾乎沒有翻身。
4月30日10:40到了北京的醫院,開始針對腦積水、顱內感染進行治療。當天下午就做了側腦室引流,再次住進了ICU,不過這次我作為家屬,沒有辦法陪伴。然后就是每2天1次的顱內用藥。慢慢的等著恢復。
5月4日,我爸轉出了ICU,體溫逐漸降至正常,引流袋的腦脊液也慢慢清亮了。
5月13日做了腦室分流腹壁外引流術。
5月29日因為工作原因我離開了北京,我爸繼續在北京治療。
我爸的情況也一天天好轉,慢慢的,右手不能么顫抖了。左手在術后3個月也恢復了活動能力。
到現在勉強算熬出術后的感染關。依然帶著氣切管、尿管。我相信他能慢慢恢復。
暫時我不能知道我拼去北京是對是錯,等時間來證明吧。
醫學像是人生,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只有選擇后一步一步地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
醫學也不像是人生,人生拼搏就有機會,疾病上,拼搏了才可能有機會。
萬望君安。
我是小譚醫生,婦產科主治醫師,面冷易感動,話多碎碎念。關愛女性,更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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