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違建”比超標辦公樓更值得關注

貧困地市老辦公樓完全夠用，又花費2億元建新樓，全省地稅系統60%以上領導班子成員辦公室超標……記者調查發現，近年來，湖北地稅系統爭相建設超面積豪華辦公設施，一些地方十八大后仍不收斂。今年下半年以來，針對湖北地稅系統的大問責引發強烈反響，目前已有包括原湖北省地稅局局長在內的100多名干部受到處理。(《今日早報》11月1日)

2014年11月出臺的新版《黨政機關辦公用房建設標準》，對于政府機關辦公樓的建設標準和規格，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最近幾年，尤其是十八大以來，從中央到地方也在不斷強調厲行節約、反對浪費，出臺了多項有針對性的管理規定。制度高壓下，政府機關大肆興建超標、豪華辦公樓的現象，已經得到了明顯的遏制。在這樣的背景下，湖北地稅系統比賽式地爭相建設超面積豪華辦公樓的一幕，顯得十分突兀和反常，也讓很多網友莫名驚詫。

公眾對于豪華辦公樓最為憎惡的一點，其實在于它的不可逆性，一旦破土動工形成既定事實，損失就難以挽回。對于湖北地稅系統的違規之舉，上級部門已經啟動問責機制，包括原湖北省地稅局局長在內的100多名干部受到處理，但該花的錢已經花了，巨大的浪費和負面的社會影響業已造成。更重要的是，對于超標用房在騰退、封存之后該如何合理處理，同樣是件頗費思量的事情。

因此，在問責之外，更需要反思的是，如何從源頭上對超標辦公樓加以防范，變事后追責為事前預警。湖北地稅系統之所以敢頂風作案，原因在于稅務系統有一個“超收稅款返還”獎勵制度，只要稅務部門完成了當年的稅費征繳任務，超過的部分，地方財政會按一定的比例返還。以黃石為例，截至2015年9月，黃岡市縣兩級地稅部門賬上“超收稅款返還”的余額超過4億元。新辦公樓已支付的1.3億多元，基本是多年的“超收稅款返還”積累。

地稅局有這樣一筆預算外收入，大興土木幾乎就是一種必然的結果，事實上，我們也找不到比建房更“合理”、風險更小的花錢理由了。一方面，這筆動輒以億計的預算外收入類似于部門“小金庫”，游離于監管之外，很難讓人不產生想法，另一方面，建辦公樓，花在公務上而非裝進個人腰包，既能獲得廣泛認同，底氣也是十足。

好制度使壞人變好，而壞制度使好人變壞。稅務系統的“超收稅款返還”制度，就是這樣一個壞制度。這本是一項激勵機制，通過利益反饋來對稅務部門進行業績考核和評價。但在制度設計上，這個制度卻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陷，即忽視了無論是個人還是政府部門，都天然有一種逐利性。超收稅款按比例返還，收稅越多，返還越多，就相當于把國家賦予的征稅權異化為部門牟取私利的工具。而在相關財政制度缺位的情況下，這筆收入怎么花、誰來管，事實上又處于監管空白地帶。在這個意義上，超標辦公樓其實是給“壞制度”逼出來的。

很多行政積弊的背后，往往都站著一個“壞制度”。比如年底突擊花錢，就是因為現行財政預算制度鼓勵多花錢，花得越多，批得越多，花得少了，第二年反而會相應縮減。再比如釣魚執法，一些具有罰沒權的執法部門，收入與罰沒款直接掛勾，必然會為了多罰款而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權力濫用。湖北地稅系統爭相建設超面積豪華辦公設施也是同理，“制度違建”才是更值得關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