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藏三年對身體的損傷、援藏三年一般提幾級
感 受 高 原
杜 宇
岳為山,陽在南。岳陽和山南同義,冥冥之中,岳陽與山南有不解之緣。
1995年起,按照中央關于西藏工作“分片負責,對口支援、定期輪換”要求,岳陽市對口支援西藏山南市桑日縣,每3年派出一支工作隊,至今已輪換至第八批。
我有幸成為岳陽市第八批援藏工作隊領隊,自2016年7月起,先后與61名來自岳陽的兄弟姐妹在桑日縣開展戍邊維穩、民族團結、脫貧攻堅、宗教和諧等各項工作。援藏結束之際,回首入藏之初,仿如昨日。
感嘆之余,留在記憶深處的是桑日工作和生活的點滴印象。三年援藏,置身其中、時刻面對,又讓人刻骨銘心的恐怕就是西特的高原環境了。
高原環境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高原反應。桑日縣平均海拔4100米,海拔最高為6300米的沃德貢杰雪山,縣城略低些,也有3600米,屬于典型的高原環境。
在西藏工作,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缺氧,即使在七月、八月、九月氧氣最充足的時候,也不到平原地區的60%。我們全體隊員入藏前都經過了嚴格的體檢,但每次進藏,都要經過數日的頭痛,乃至長期的失眠。所幸,我們都堅持下來了,沒有一人當逃兵。因為氧氣少,帶來系列高原反應,所以不能劇烈運動,走路要慢,散步速度要比在內地慢一半以上,甚至說話都要慢些。
三年下來,我們身體沒有出過大的狀況,但很多同志不同程度地有些高原癥狀,普遍、長期睡眠不好,食欲不振,有的面黃肌瘦,掉發白發,個別肺部和心臟增大。體重也會大幅下降,減肥挺好,我入藏初是145斤,入藏后最輕時127斤,減肥18斤,亦曾病毒性心肌炎致心律失常,爬不動樓梯。我們在西藏呆久了,回內地后,時常感到記憶力不如以前,反應要比別人慢半拍。對此,常有友人開玩笑“你又缺氧了”,我尷尬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西藏是典型的高原獨特氣候,有諺云“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霜壓樹;七八九,路好走;到歲末,氧就沒”。
三年援藏印象更深的是西藏難以捉摸的風沙天氣,可以發生在一年中的任何月份。桑日地處雅魯藏布江畔,一遇風沙天氣,出門不僅是一身沙,更可能被吹倒在地,有風卷之危,唯有躲入房間,靜賞烏云密布,聆聽風卷狂沙,怪聲尖叫。如果此時正坐飛機,肯定是在拉薩上空盤旋數圈后,不得不飛往或成都或昆明或重慶,第二天再飛來試試。
岳陽某地一位同志入藏考察,連續3天盤旋在拉薩上空而無法降落,心生敬畏,最終放棄西藏之行。如此境遇,我三年碰到三次,有兩次是改降成都,一次是無法起飛,航班取消,時值春節前夕,只能克服嚴寒,晚上蜷縮在候機廳休息,等候新的航班。
西藏紫外線很強,這是由于西藏海拔高、空氣稀薄、濕度低,而且空氣質量好,紫外線到達地面損失小。所以我們外出,最需要預防皮膚和眼睛曬傷,帽子和墨鏡是必備之物,愛美的女士擔心被曬黑,往往還會以絲巾蒙面,即使這樣全副武裝,不出半年,“白雪公主”往往也還是會變成“黑珍珠”。
我們工作隊的一名女隊員皮膚白、很愛美,來援藏后,工作需要經常下鄉,結果不出幾天,就曬得黝黑,朋友常拿這事開她玩笑。性格開朗的她置之一笑,“我皮膚是越來越黑了,但內心可是卻越來越純凈了”。
近些年來,西藏高原的公路交通盡管有飛速的發展與進步,但跟內地比較,仍有差距和不同。
比如路況,桑日地處雅江兩岸,雅江兩邊的道路,是出行主干道,但很多路段傍山依江,費勁千辛萬苦開鑿而成,一邊是懸崖一側、萬丈之深的滔滔江水,望而生畏,特別是到了一些沒有護欄的路段,更是膽戰心驚,即使在藏多年的老司機,也是高度緊張,大氣不敢出;而另一邊是高聳入云、勢壓路面、感覺時刻將倒的山巒。由于植被少、常年風化,時有石頭滾落而下,尤其到了5、6月份的雨水季節,被落石砸中只是個概率問題,且也有過頑劣的獼猴或棕熊站在山上向車輛行人扔石頭和沙土的事情。
再比如路途,西藏地廣人稀,一地與一地之間相距甚遠。我聯系的真措村距縣城有110余公里,記得剛進藏的第一次下鄉,我是凌晨4點半起床動身,一路顛簸、風塵仆仆,到真措村部時已是上午10點多了。即使是現在的桑墨公路已竣工通車,從縣城到真措也要2個多小時。有阿里地區的援友講道,他從鄉機關到最遠的村有360多公里,路況極差,車速極慢,一路必須備足干糧、衣物、飲用水,帶上汽油、手電筒、工兵鏟、防身器等,必須掌握各種野外環境生存方法,一邊行一邊宿,這樣的下村往返需半個月,一趟下來,在村里也就是待個2到3天,難怪在西藏干部中流傳“遠在阿里、苦在那曲”這話。
所幸桑日條件較好,沒有這么惡劣的條件。我援藏三年,記憶最深的一次坐車出行,是2018年12月底,我按照省隊要求到隆子縣玉麥鄉參觀學習。我們清晨從縣城出發,一路都是臨崖公路向上盤旋直通云端,不時有滾石塌方阻斷道路。我常常緊張得冷汗直冒,在懸崖河谷路段行駛時,我根本不敢看車子的兩邊,仿佛車子隨時都有可能墜落深崖。300余公里的行程,汽車卻用了10多個小時,而司機羅布卻是一臉興奮:“這路比以前已經好得太多了”。
在西藏最怕得感冒,特別是帶感冒進藏,極易轉為“高原肺水腫”,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生命,不離開高原難以康復。所以一旦感冒,三日內無好轉,就得考慮返回內地治療了。
2017年5月初,岳陽市二醫院的皮膚??漆t生王雷隨團入藏,開展其第三年度在桑日縣人民醫院的短期技術援藏。也許自恃是老隊員,一時輕視,感冒上身,很快演變為“高原肺水腫”,臥床不起,呼吸困難,高燒不退,一下驚到了市縣兩級主要領導,均要求其立即返回內地治療。但王雷寫下“生死承諾書”,堅決懇求留在西藏治療,一是怕成“逃兵”笑料,二是此種病例,再進藏又容易得“高原肺水腫”。幸得王雷年輕力壯,在多方精心治療下得以康復。但當時的我們,高度緊張,都捏了一把汗。
客觀地講,短短三年,如果注意保護身體,影響是較小的。高原環境應怎樣來應對呢,以我個人經驗,只要正視不適,心理不怵,心平氣和、動作緩慢,勤深呼吸,就能很大程度緩解高原不適。我經常以此來鼓勵剛入藏的朋友們,常收到奇效。
唯有豪情多壯志,敢叫西藏換新顏。三年的高原歷練,乃國家戰略需要,絕對是人生一段重要經歷、一筆巨大財富,無論怎樣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次援藏,一生情緣。西藏一位友人多次跟我們講,“沒有比一起缺過氧的情誼更珍貴”。為此,我們感動不已。既然來援藏,就要缺氧不缺精神,艱苦不怕吃苦。高原不掩情誼,缺氧亦有收獲。